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假山隙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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假山隙光

待人走去,確定外面再無旁人時,範青許松開腰間腰帶,去解衣服。

“你作甚?”白若月嚇得一驚,小聲問。

“你以為我作甚?”範青許一臉不解,將外衫脫了,放到白若月手裏,才後知後覺,又問,“你覺得我躲在這裏,意欲對你圖謀不軌?”

“不,不是啊。”兩人在蓮苑都睡在一個房間的內外間了,若真意圖不軌,何須在竹林。白若月發現自己臉發燙,自己怎麽會有那樣的想法。

範青許已經將裏面的衣衫脫下來一層,放到白若月另一只胳膊上。他取了外衫,將衣衫內外反轉,又穿到身上。“這衣服裏裏外外有很多件,是我讓楊大娘專門給我做的,你快把那件衣服套在外面。”

白若月懂了,忙穿上那一件黑色棉布衫,剛好將自己原本的紫衣全部擋上,這是夜行衣。

範青許外衫的圖案已經翻轉到了裏面,他翻著穿的衣服也是夜行衣。

他胡亂系上腰帶,此時不必在意如何打褶了。又從腰間香囊裏尋了黑絲帕,遞給白若月一個,另一個蒙在自己臉上,“萬事小心,不行咱們就跑。院裏沒人,因為他們做的是見不得人的事情,這又是女眷內宅。後面是小廚房,仆人都在那裏。靠邊上的廂房裏是祠堂,我們直接去那。”

“好。”白若月接著他的話道:“出口仍是這裏,繞過這片竹林,往北走,跨過石橋,從假山裏出去,直接是府外正門。”

範青許點點頭,看來這一夜她真的在專心籌謀。“我去找一個賬本,到手我們就走。”

兩人蒙著面,前後打掩護,入了祠堂毫不費力。

思思本就是範縣令的小妾,沒人會想到她的別苑裏竟然還有著自己家的祠堂。祠堂裏面放了幾個牌位,香供蠟臺,平時也沒人出入。

範青許尤記得上次自己在一個牌位下偶然翻到了賬本,就依記憶中的路,入了祠堂。

祠堂裏,白若月藏在門後瞭望,範青許直奔牌位。

只是沒想到,挪走牌位後,那裏竟然什麽都沒有!

他有翻了翻供臺周遭,一無所獲。

“找到了?”白若月低聲問。

“沒有。”範青許百思不得其解,自己上一世,明明是在這裏發現的。

白若月見院中無人,就悄悄朝著範青許走去,小聲道:“怎麽了?可是有什麽不妥之處?”

“我記得是在這裏。難道……”

“難道什麽?”

忽聽女子歡笑之聲傳來,“王大人,你好壞啊……”

院中靜謐,尤顯得那話音妖嬈多情。

“她……”白若月欲言又止,想問這人在做甚,又沒問出口。

就聽屋外傳來另一個男人的聲音,他好似神志不清,“美人啊……美人喲……不要跑!讓我親近親近……我只要涼涼的東西,只你身子最好……你快過來……”

範青許皺了皺眉頭,“這……這人是易州知府王大人,不對。”

上一世他拿到賬本那夜,在屋裏同思思偷情雲雨之人分明是範縣令的馬夫。所以……所以如今比那一日要早些,賬本還沒有出現在這個祠堂?

他恍然大悟,為何上一世自己會被易州知府王大人出賣,因為早在自己去易州府之前,王大人於今日這個時候已經被範縣令收買。而收買的手段,是讓王大人無法翻身的把柄,他睡了範縣令的小妾!

只聽院中歡愉之聲此起彼伏,周遭空無一人,好似都在給人讓路一般!

“不對勁!”範青許捉住了白若月的手,為今之計,兩人必須馬上走。範縣令既然要拿王大人的把柄,一定會捉.奸在床。“我們快走,要有人來!”

白若月聽得院子裏那些奇奇怪怪的叫喊聲,覺得沒來由煩躁,聽的人只想逃。她跟著範青許快步跑出院落。

兩人躲回竹林時,剛好聽見一隊人跑了過來。

為首之人是景師爺,正打著燈籠,後面跟著範縣令,一副十拿九穩的樣子。

範縣令走到院外,故作高聲喊了一句,“思思,聽說你身子不爽利,可好些了沒?”沒等人回覆,一隊人快步入了別院。

忽聽屋裏一聲女子哭喊聲傳來,“老爺!救救思思啊!這人,這人是禽獸,奸.汙於我,還要用強!”

竹林裏的白若月仰頭,一臉詫異地看著範青許,小聲問:“方才她明明笑得開心,怎麽?”

“這是範縣令的美人計,就要拿住王大人為他所用。”範青許牽起白若月的手,“人都入了院子,我們快走!”

說罷,兩人一路小跑,過竹林,踏石橋,行至假山內的洞府小道間。

假山外,人語鼎沸,正是晚宴賓客紛紛離去之時。

借著人多,範青許道:“咱們在這裏將衣服換回去,待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時、再出去。只要上了範無咎的馬車,今夜便無事了。”

兩人扯了蒙臉面紗,開始各自換裝。白若月有些不懂之處,“所以縣令拿住那個王大人的法子,就是讓自己的小妾同那人……”

“嗯。”範青許沈默應了一聲。

顯然,王大人服了七石散,神志不清時,被景師爺帶到了縣令小妾的院子裏。思思誘.引王大人雲雨,在兩人纏綿之時,範縣令帶人到,捉.奸在床。思思再演一出自己是被迫,讓王大人沒有法子全身而退。

“可……那是他的妻妾啊,他怎麽能?”白若月已將衣衫換完,一邊幫範青許整理腰帶,一邊問道。

“禽獸不如的東西,什麽法子用不出呢。”範青許嘆息一聲。

“誰在裏面呀?哈哈哈哈!”有人跑入假山內的石子路,笑著喊了一句。

“噓。”範青許一手捂住白若月的嘴,一手捉住她為自己整理腰帶的手,一擁,將她護在假山石壁和自己胸膛之間。

他聽著這人的聲音,略有耳熟,聽著醉醺醺,怕是喝多酒走錯路。他不確定假山裏有幾條小路,是否會碰到,就想著賭一把,賭那人不會走和自己一樣的路。

思索間,只聽跑步之聲傳來,說時急那時快,範青許腦海中一閃,想起來了!這是那個城中首富南守仁的聲音。

急忙間,他整個人貼了上去,用身子將白若月遮在自己懷裏,試圖讓她整個人被自己蓋住。不經意間,側臉貼上了白若月的側臉。

與此同時,南懷仁已跑了過來,身後還跟著兩個仆人追著他。

仆人喊著:“老爺啊,慢點,慢點,這裏路滑啊!”

南守仁吃了七石散,眼下正有些瘋瘋癲癲。

範青許轉頭時,南守仁從他身邊跑過,身上兩層衣衫盡數解開,露著胸膛,正在假山裏鉆來鉆去。

南守仁路過範青許的時候,笑呵呵說了句:“誒?青許公子竟然好這口?在假山裏?哈哈哈哈哈哈,好玩麽?下次我也要試試。”

“……”範青許以為自己將白若月遮住了,可她那件淺紫色衣裙在一片漆黑中格外明顯,還是被人瞧見了,他只得遲鈍地“嗯”了一聲。

南守仁並不想同他聊天,只想跑起來讓自己涼快些,身後的兩個仆人已經追過去,“老爺啊,慢點呀,慢點!”又對範青許說:“公子,打擾了。”

白若月身後枕著石壁,身前貼著範青許,她發現自己的感官被無限放大。還有臉上,冰冰涼涼的東西,是青許公子的臉頰麽?

人已經走遠了,他們兩人還維持著抱著的姿勢,好似誰都不想分開。

不知過了多久,白若月:“我……”

“你問……”範青許猜,她一定對今日的種種不解之事有很多疑問。譬如他怎麽曉得賬本在哪,譬如王大人和南守仁為何如此放蕩。

白若月能看出這裏面不正常的人應該是服食了什麽藥物,她眼下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來了,不知怎麽,就問了一句:“方才在院子裏時,他們……他們在做什麽?”

“我……我不知道。我喝完酒就出來了。”範青許扯謊,他曉得這幫人在後院裏摟著舞姬在睡覺。

“那個思思,”白若月問的是別院裏的那一場,“和王大人,是在……”

“是。”範青許沒想到她問這個,就攔住了。

“你……”白若月問出口時,覺自己臉燙得都要熟了。心裏腹誹著,這一定是月兒想問的,自己是聽明白了的,“公子,你……你好像很懂……是,是經常做這些事麽?”

問完,白若月直接將頭埋到範青許肩窩裏,她不理解自己怎麽說出口的。

“沒有。”範青許明白月兒想問什麽,她想問自己是不是也入了這個染缸,他肯定地說道:“沒有過。”他從未同旁人有過肌膚之親。

“可你方才,親到我的臉了。”白若月肯定道。這句是她自己想說的。

“……”這,不是故意,不算。範青許覺得喉嚨幹澀,不知說什麽,只重覆道:“沒有過。”

白若月已經習慣了周遭的黑暗,她發現範青許的心跳得比自己還快,忽就不羞了,難得青廣陵也有面皮薄的時候。她就試著仰頭去看他。

假山的縫隙裏投射進來些許月光,剛剛好勾了出範青許側臉的輪廓。

這輪廓,這張臉,是青廣陵啊……

我好想你啊……白若月心裏默念著。

她踮起腳尖,挪了挪頭,朝著方才兩人沒有貼到那一側臉上,親了一下範青許,“這樣呢?”

“沒有……”範青許驚訝地看著月兒,她……方才是主動親了自己麽?

“有了。”白若月笑了。

範青許擡手摸了摸方才姑娘柔軟嘴唇碰過的地方,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指尖竟然在發抖。不知是緊張兩人眼下做賊,還是緊張與這樣的親密。他只覺得害怕,還有不敢面對。不應該這樣,他去犯險,怎麽能帶著月兒呢?

借著假山縫隙裏跑出來的月光,他偷偷看了姑娘一眼。他心慌不已地別過頭去。因為他曉得,只再瞧一眼,自己便不再是定力極佳的公子了……

他懊惱於這一夜的所有,一無所獲之於,自己好像還惹了月兒的偏愛……

範青許松開懷裏人,“快走吧……範無咎還在門外等咱們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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